今天天气不错,虽然也算不得阳光明媚,但是,一切都松松淡淡的,不冷也不热,今天出门,也是个不错的选择。事实是,我也不能再选择了,长清那家食品厂的企业标准拿到我家来已经一周多了,我今天再不送去,连我自己都有些说不过去了。
早上,热了热昨晚熬好的八宝粥和鸡蛋,一碟蒜薹做的小咸菜,早餐就对付过去了。我是算计着时间出门的,在站点上等了几分钟,20路就来了。我冲司机挥了挥手拿着零钱的手,司机就把车停在我面前了。车上已经人很满了,有十几个站着的。我走到后面,依靠着一个座位的靠背外侧边缘站着,这样,多一个支点落地,更能保持相对平衡,两手就不用抓扶手了。
上了车,我还想着刚才在站台上的情况。这个站台靠近城外,很脏。各种类别的垃圾,以比较高的密度,不均匀地散布在各处。地上还有一片一片的水渍,成水洼的地方,很多香烟的黄色过滤嘴,积聚成群,和别的垃圾相安无事地共处着。站台上人很多,多是一些民工穿着的人,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早的时间就已经在这里,是上白班已经赶来城里的,还是下了夜班赶着回家的?我无从知道。一些人狠命地抽烟,也有抱着早餐啃的,有人则很快乐地说笑着。整个站台,乌烟瘴气。
站台其实很大,只是杂乱、肮脏,我觉得都没有地方下脚。我感觉自己给周围挤压着,不敢舒展身姿,也不敢恣意地行动,就站定在一块极小的区域,还不时提防着被侵扰。身处这样的环境,虽然,什么也没有入眼入心,却强烈地感受到来自于环境的气息。你以为是和它们无关的,其实,是和它们有关的,而且,关系很大。它限制着你行动的自由度,限制着你的空间和空间质量。我尽量不动,尽量浅浅地呼吸。它更影响人的心情,让你时刻要小心翼翼,不然,就会发生你所不喜欢发生的状况,带来你不想有的、不想承担的后果。不过,谁又不是这个环境的制造者呢?而且,你无法突围,你没办法浮出环境的水面。
我无法浮出环境的水面,所以,总有游刃于此的技巧。
才走了两站路,忽然,我靠着的那个座位上的胖老太太,脊背离开座位靠背,有下车的趋势了。我及时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,并做好了顺势坐下的准备。老太太果真下车,她冲着前边说了句什么,就站起来了。我没有听清她说什么,赶紧坐下才是硬道理,从这里到我下车的地方要40分钟的路程。我今天的身心其实还都没有彻底醒过来,一直是晕晕乎乎的,坐着晕乎可比站着晕乎舒服安全多了。
就算晕乎乎的,只要在合适的时间,登上了对的车辆,你尽可以放心地晕乎下去。你一定会到达的。
站着的时候,我的视野是车窗外新绿的花草树木和各色行人车辆,坐下的时候,视野里就更容易是同车的人。我前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女子,面色白皙,眉宇微锁,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,我似乎就要和她招呼了。可是,我忽然发现她看着我,眼神中似乎有敌意。我忽然心惊:刚才那个下车的老太太下车时说的话,是不是要把座位让给她?我无意求证,也不想求证,迅速地把眼神转到车外。心中责怪自己,有座位了就敛住自己,安稳地坐着呗,还把眼神放出去,差点惹事不是?
占到便宜,还是老实点好。
车上人上人下的,刚才和我对视的女子,慢慢也靠过来,也站在了我刚才站的地方,我赶紧地把自己的身子往里靠了靠,给她让出椅背,让她依靠着。从眼睛的余光看,座位里面也是老太太,穿着蓝色运动服,头发蓬蓬着,这让我有些不放心。过了一会儿了,并没有什么味道传过来,我就放心了。车在一个站点上开门的时候,不锈钢车框映照出了老太太的脸相,是个收拾干净利索的人。我彻底安心下来,任自己斜着身子往里靠着。我是放心了,可是老太太不愿意了,她直直身子扭了扭,似要突出重围的样子,建议我往外靠靠。当她直起身子的时候,看到有人正靠在椅背上,就笑了笑,哦了一声,放弃了对我的要求。
环境很拥挤,大家犬牙交错地呆在一起,有伸也有缩,有争取也有放弃,有接纳也有抗拒,前进进,后退退,总是能勾兑出相对的平衡,和谐平安地同行一段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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